社区教育发展面临三大瓶颈——访华东师范 大学终身教育研究中心主任吴遵民

发布时间:2020-05-07 15:10:24      点击量:994

时间:2016-08-11    来源:中国经济时报

    本质而言,社区教育仍属于“三无”教育,即无身份、无地位、无专职人才培养的尴尬现状,客观上让社区教育发展面临着亟待突破的瓶颈。

  教育部、文化部、民政部等九部门近日发布《关于进一步推进社区教育发展的意见》(下称《意见》),围绕加快实现教育规划纲要关于基本形成学习型社会的目标,服务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战略要求,就进一步推进社区教育发展提出总体要求,明确到2020年的阶段目标,同时部署了主要任务。

  《意见》的发布对于我国社区教育发展将带来怎样的影响?就此,中国经济时报记者日前专访了在教育学界较早关注并研究社区教育发展的华东师范大学终身教育研究中心主任吴遵民,其早在2003年就曾参著《当代社区教育新视野》一书,并围绕社区教育独立发表过多部专著和文章。吴遵民认为,《意见》的发布可看做决策部门真正发力社区教育迈出的第一步,有着一定积极意义,但本质而言,社区教育仍属于“三无”教育,即无身份、无地位、无专职人才培养的尴尬现状,客观上让社区教育发展面临着亟待突破的瓶颈。

  九部门发文社区教育史无前例                      

    “九部门对社区教育发文是史无前例的,同时也对外明确了一个信号,即社区教育不是教育部门一家之事,政府各方资源都应共同发力。”吴遵民认为,尽管《意见》积极意义值得肯定,但在切实关注我国社区教育发展的学术界看来,《意见》还只能算是迈出了国家真正发力社区教育的第一步,后续不断完善和改进并细化政策内容显得十分迫切,“在我看来,九部门发文社区教育虽属首次,但仍不足以‘解渴’。”

  究竟为何让吴遵民有此感言,不妨细看《意见》明确的一系列内容。《意见》在正文开篇第一句话即指出,“社区教育是我国教育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社区建设的重要内容。”此外,《意见》在社区教育场地、资金投入、专职人才等方面也有相关规定。

  在场地方面,《意见》指出,鼓励各级各类学校充分利用场地设施、课程资源、师资、教学实训设备等积极筹办和参与社区教育。充分发挥县级职业教育中心、开放大学、广播电视学校、科普学校在农村社区教育中的骨干和引领作用。加快乡镇成人文化技术学校的转型发展,鼓励其成为农村社区教育的重要载体。推动普通中小学有序向社区居民提供适宜的教育服务。

    在资金投入方面,《意见》明确各地要建立健全政府投入、社会捐赠、学习者合理分担等多种渠道筹措经费的社区教育投入机制,加大对社区教育的支持力度,不断拓宽社区教育经费来源渠道。推进社区教育领域政府购买服务的试点工作。

    在专职人才方面,《意见》要求,社区教育学院(中心)、社区学校应配备从事社区教育的专职管理人员与专兼职教师。省级教育行政部门应根据教育部《社区教育工作者岗位基本要求》制定实施细则,省级人社、教育行政部门共同制定社区教育专职教师职称(职务)评聘办法。鼓励高等学校、职业学校开设社区教育相关专业,鼓励引导相关专业毕业生从事社区教育工作。

  在吴遵民看来,之所以说不“解渴”,正是因为《意见》传递的内容积极与“遗憾”并存。

  积极层面,吴遵民说,在社区教育场地上明确了统筹共享社区资源的原则,开放可用场地供社区教育使用,至少在场地上让社区教育的开展有所保障;在专职人才培养方面,明确了社区教育教师职称的单列,同时对高校等开展社区教育专业提出了鼓励。

    “遗憾”层面,吴遵民特别强调,首先,《意见》将社区教育纳入我国教育事业,而非教育体系重要组成的表述是 “遗憾”之一。他认为,随着经济社会快速发展,社区教育的重视程度应被置于与传统学校正规教育并列的地位,纳入我国教育体系当中加以考虑;其次,《意见》对资金投入的表述实际上是对现状的一种反映,即“遗憾”之二,他认为,对于社区教育而言,应明确国家给予更多资金倾斜,以大力发展社区教育;再次,对于场地建设,《意见》更倾向于开放共享资源,但他认为,社区教育应该有其固定的载体,比如以社区学校、社区教育中心的形式存在,这则是 “遗憾”之三。                              

   吴遵民认为,之所以有着这些“遗憾”存在,正是因为社区教育目前仍未被纳入教育体系当中,在地位、身份上仍不足以体现社区教育本应肩负的提升国民素养、发挥维持社会安定和谐作用的重任,“如果明确了地位和身份,将社区教育提升至应有地位,一切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认清三大瓶颈,补齐社区教育短板

  吴遵民坦言,近年来,社会上不时出现有违背伦理、道德的负面新闻,对文明和谐社会构建带来较大负面影响,其本质上很大程度与学校以外的社会教育缺失关系密切。“在我国,社区教育本质上肩负着让社会群体接受素养提升教育的重任。”吴遵民说,国家多年来一直推进终身教育,而终身教育正是需要实现学校与学校外教育的连接,尽管我们称学校外教育为继续教育,但其中的非学历教育,即担负起国民素养不断进步提升重任的都归属于社区教育范畴,因此,社区教育短板应该尽快补齐,这也是此次《意见》对外传递的积极信号之一。

  在吴遵民看来,基于前述社区教育的内涵、历史和功能,我国打造终身教育的完整教育体系,绕不开社区教育的发力,对居民而言,社区教育作为学校外重要的教育组成,是个人一辈子实现终身教育理想,保障人的教育权利的再度体现;对政府而言,国家推进社区教育对全民素质的提升会起到很大作用,尤其会对地区安定和社会稳定有重大正面作用,因此,值此国家大力推进社区教育,迈出重要第一步的关键时期,应该认清当前阻碍社区教育的三大瓶颈,并积极补齐短板。

  究竟该如何理解吴遵民口中将社区教育比喻的“三无”教育,吴遵民说,需要从社区教育在国民教育体系中应被置于怎样的地位、社区教育有无法定身份以及围绕社区教育教育者培养的角度加以理解。

  首先,正如《意见》所说,社区教育只被明确为我国教育事业的重要组成,而并未在国民教育体系中明确社区教育的应有地位。这与前述一系列围绕社区教育展开的历史内涵和肩负重任并不相符。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吴遵民说,1986年,我国就提出了包括基础教育、高等教育、职业教育和成人教育的国民教育体系表述,但时过境迁,我国经济社会发展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从当前看,学校教育和社区教育应被视为教育体系的两大车轮共同加以推动。

  其次,我国目前并未形成终身教育法,尽管在全国两会上有人大代表建议制定,但立法想必是漫长的过程,但对于当前发展社区教育而言,制定终身教育法并明确社区教育的法定地位已是当务之急,毕竟,在立法层面都没有体现出社区教育的身份,也让社区教育面临着于法无据的尴尬。

  第三,专职人员无处培养。我国高等院校一般会有社会学系,但社会教育仅设在教育学原理之下,与家庭教育和终身教育一并提及,并未名正言顺地开设社区教育专业,因此,专职人员基本都来自学校派遣。在职老师由教育部门分配至街道社区教育,负责运作设施运作、组织活动等,但都没有专职的身份。

  吴遵民认为,相较于场地设施、管理者而言,教育者培养的缺位对于社区教育的发展而言堪称最大制约。“这一点实际上已经有着成熟的国际经验可供参照。”吴遵民说,社区教育起源于欧美,但早已在我们的邻国日本、韩国开花结果。比如,日本有专门的社会教育,设施叫做公民馆,秉承“有一所学校就有一所公民馆”的原则开展社会教育,其专职人员拥有“公民馆主事”的职称,另设公民馆馆长;在韩国,除设立专门的社会教育机构外,其专职人员也拥有被称为“终身教育士”的职称。

  “社区教育的专职人才都是由大学培养的,这就需要单独设立社区教育专业,比如针对街道等基层的社区教育岗位应对应学士学位,区级层面要设置研究生学位,省级就应该对应博士学位。”吴遵民说,尽管《意见》对外释放了鼓励高校开设社区教育相关专业的积极信号,但在社区教育专职人才培养上,依旧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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